无粮莫方

【陆花】胧月瓷(二十一下)

槿画:


第二十一章(下) 表意


花满楼陷入了沉默。


陆小凤不大能吃准这沉默背后的意思,是以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。


花满楼当然明白陆小凤在说什么,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够明白陆小凤的意思,那个人一定是花满楼。


花满楼很清楚陆小凤口中的尝试,究竟指的是什么,他之所以不回答,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
很多事情在过往漫长的岁月里都没有被好好地、单独地拎出来思考一番,只觉得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什么大碍,未曾想过有朝一日需要这么直白地去面对。


此前花满楼答苏春霏道,他与陆小凤之间无需挑拨得这样透彻,那时他答得干脆利落,源于他本就是这样认为的,他与陆小凤之间向来毫无隐瞒,更别提有什么误会,既然如此通达磊落,说清楚与说不清楚,都不那么要紧。


可是现下,当陆小凤明明白白地就这件事征询起他的意见来时,他才恍然,他与陆小凤之间并非不需要给彼此一个交代和解释,而是他们彼此都很害怕给出一个交代或一个解释。


这件事说来简单又轻巧,实则却复杂得很,他们彼此都没有确切的把握,是以非常默契地只字不提,所谓磊落,不过是避讳的一番托词。


“……咳,我们是不是……先去找春和?”


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的过程中,花满楼终于意识到,换作平时,这种情况下是需要他来打圆场的。但他确实没法一下子回答陆小凤,究竟是试还是不试,只好有些贸然地岔开了话题。


然而这个话题岔开得太仓促,以至于显得很站不住脚,甚至连陆小凤这样活泛的人,都不晓得应该怎么深入下去。


苏春和当然是要去找的,不仅要找,还要尽快去找,可眼下更深露重,连个鬼影都没有,要出行非常困难,即使花满楼的大哥能寻两匹快马来,这二人的伤势,恐怕也不适宜长途奔波。


显然花满楼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认识到了这个现状,他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,一双秀气的眉毛逐渐拧起来。


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。


过了很久,陆小凤才终于挠了挠脸颊笑起来道:“这恐怕是我们认识这许多年来最尴尬的时刻了。”


花满楼松开眉头,也笑起来,他轻巧地接上了这话道:“你的意思是,此时比之我当年发现你与女子在屋内……”


“嗳~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作甚?花满楼……你莫不是当时在外边听了许久,吃味了?”


陆小凤口无遮拦惯了,但好在平日里与女子待在一处得多,如若失言哄上两句便是了,多半不足挂齿,而今时却不同,他马上意识到不该这样调侃花满楼,因为花满楼这个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,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,再后悔也没办法收回来。


更糟糕的是,他完全想不到一套合适的说辞向眼前这个人解释。


花满楼也未曾料到陆小凤脱口而出这样一句玩笑话,这玩笑话无疑是不适合说出口的,可它又是那么自然,若他要是敷衍了去,未免太过刻意,但他同样不好正面应答。


正面应答,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

因为他……虽然不至于吃陆小凤的醋,却也没有陆小凤想象得那般泰然自若。


花满楼微微有些窘迫,他这个人有个很好玩的毛病,那就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窘迫,他的脸就会开始发烫,以往陆小凤还经常嘲笑他,说他面子太薄不会撒谎,在江湖上混要吃大亏。


可不是,时下就吃了“大亏”了。


陆小凤本来已经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,视线犹疑间落在花满楼一张稍稍飘红的脸上,怔了那么片刻反应过来,两撇小胡子不由得抖了两下。


他起了玩心,于是俯下身去凑近花满楼的耳朵道:“看样子被我说中了?”


陆小凤的声音很轻,轻得有似风中的呢喃。这话已经带了三分欲念,半真半假令花满楼心间紧了紧。


“陆小凤。”


花满楼飞快地抬起一条手叉住陆小凤的臂根,顺势坐了起来,试图将他推远。


但他的眼睛毕竟受着伤,猛起导致的充血带来剧烈的疼痛,花满楼的手一时失了准头,力量来不及收束,整个人的上半身朝着陆小凤的肩膀和胸膛撞了过去。


陆小凤见状急着去扶他,不料人没扶住,倒是额头碰额头,起了两个包。


“嘶——花满楼,你的脑门也太硬了吧,哎哟。”


陆小凤捂着额头叫唤起来,本也就是一句抱怨,想来花满楼这个人虽然温和得很却从来不顺着他说话,此时应该要回一句:“你啊,明明是自己不当心,竟还怪罪于我。”


然而这回他想错了,花满楼非但没有调侃于他,反而一心焦急地抬手去寻了他的额头摸起来:“有没有伤到哪里?我是不是撞疼你了。”


他的眼睛再遭伤损,似乎很影响到他辨别物体的位置,因此他反复摸了好几遍,位置都不大准确,最后被陆小凤一把扣住了手腕。


陆小凤起先不是没有惊讶的,但这惊讶转眼就被柔和的笑意所淹没,再寻不到踪迹。他扣着花满楼的手腕道:“没事,不疼。”


然后他看着花满楼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准备躺回去,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头了,不仅没有松开桎梏他的手,甚至还出了些力道阻止他这个动作。


陆小凤吧把花满楼拉近了点。这个距离近得有些过分,可是还没等花满楼将疑问提出,唇上已一片冰凉,熟悉的气息袭来,于是未出口的话永远也没有了出口的机会。


这个吻实在有些长,以至于陆小凤放开花满楼的时候,他已经开始微喘。


陆小凤自己也喘息着,他问花满楼: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?”


花满楼静了静答:“换作其他人,我一定不喜欢。可若是你陆小凤,或许还能够接受。”


这个回答巧妙得很,极有花满楼的风格,既不十分直白,也不十分含糊,且听起来颇有趣味,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。


正是这样真诚可爱的花满楼,让陆小凤打心底里珍惜爱慕。而往往真诚可爱的花满楼,陆小凤都不大愿意放过他。


或许从前是应该放过他的,实际上也确实放过了他。可是今天陆小凤不想放过他,也不必放过他了。


花满楼于黑暗中长久得不到陆小凤的下文,不免疑惑:“陆小凤?”


陆小凤回过神来,仰起头吻过花满楼方才被他撞的有些红肿的额角道:“我在这里呢。我只不过是在想,原来你花满楼是比我陆小凤更厉害的人。”


花满楼不明就里道:“此话怎讲?”


陆小凤没有回答。


陆小凤按着花满楼的肩膀将他推向了床榻,一只手回环过去垫住了他的后脑,连同着自己的身躯一起倒了下去。


“你说呢……花满楼,你该不会不明白‘接受’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吧……”


花满楼笑起来,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,他故意道:“我若说我不明白,你难道就会收手?”


“花满楼啊花满楼,我怎么说你好?”


陆小凤闻言,也笑起来,笑得狡黠又得意。他的手已游移到了花满楼的腰间,非常熟练的解开了腰封,非常熟练地探入更里一点的内衬。


“如果你真的不明白,那我可是要好好教给你才是……否则责怪起来,还得算是我这个做好朋友的……不够尽心。”


然而花满楼总归是花满楼,不会如此轻易就乱了方寸。他抬手撩开陆小凤的衣襟,一双眼虽埋没在素白纱带中,此时却宛若正注视着对方。


“如此这些还不劳兄台言传身教。不过我到底是不比你的,我向来晓得你kuan一个女子的穿戴是很拿手的,未曾想原来对男子也毫不生疏。我若是有幸见到老板说与他听,怕是他笑上三月都不过瘾,你觉得呢。”


陆小凤无奈:“是是是,就他那德行,一天不损人浑身不舒服似的……”


转而大呼不妙又道:“诶花满楼你可别驴我!我陆小凤虽然在女子中名声不大好,但小倌却是一次都没找过,你可不能白白冤枉我。”


花满楼闻声如见人,对他这反应满意得很,不免勾起唇角摆出他标志性的坏笑来:“你这般急着辩驳究竟是为了什么,莫非害怕那些姑娘吃了你?”


陆小凤望着那人懵懂无畏的模样,抿着两瓣薄唇促狭笑道:“她们自然是吃不了我的。因为我陆小凤从来只吃人,从来不会被人吃。”


紧接着他的眼眸忽而变得比沉潭更幽深:“花满楼,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相称了。”


花满楼的动作被陆小凤限制在很小的一个范围里,因而他的鼻息和动作哪怕再微小,于花满楼来说,也格外清晰分明。他说完话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停顿,直到花满楼终于感到耳垂一阵温热,绵延的湿意由此逐渐拉伸,平行于脖颈间,一路向下,穿过了锁骨,最后落在了胸前。


外衫不知何时已被压在身下,里衬也已大开。


陆小凤眼里的花满楼未束发髻,散乱的碎发蹭在颊边,被他爱抚过的肌肤泛出浅淡的红。


他的头脑中无端迸出四个字来——


人间绝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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